第一章

調查局的國家認同問題


一、調查局是蔣氏家族的政治保衛工具

調查局是全國公家機構中,最沒有國家認同觀念的單位,因為調查局在原始創立的本質上,根本就沒有加入必須效忠於國家的觀念。

所謂「國家的調查局,人民的調查局」,都是用來欺騙百姓的宣傳口號。蔣氏家族在台灣的政權,就是構築在各個情治系統的嚴密監控網路之上,而蔣經國正是創造台灣一切白色恐怖的特務專家。調查局之所以被設立的根本原因,就是為了要保衛蔣氏家族政權的的穩固地位,完全是一群鷹犬爪牙的大集合,所以筆者也一而再的把調查局稱作「現代東廠」。在調查局的價值判斷中,國家利益的觀念是絲毫不會被列入考慮的。

如果說情治單位有如毒蛇猛獸一般,蔣氏家族政權就有如一個可以率獸食人的暴君,暴君在世時,人民所必須隨時注意的,只有一個可以控制野獸的暴君。在暴君過世之後,繼位的人雖然未必殘暴,卻也無法馴服這些怪獸,甚至自己也被咬得遍體鱗傷。現在這些怪獸又已經逃出牢籠,各自躲藏在陰暗的角落裡伺機出來吃人,甚至還成群結隊的群出圍獵,把全國都變成牠們人獸搏鬥的競技場,人民隨時都生活在有被撲食的危險恐懼之中。這樣一群無人能管又毫無自律能力的瘋狂吃人怪獸,就是情治黨會演變成「全民公敵」的主要原因。雖然這樣的一群怪獸,不一定是現任的國家領導人所豢養的,但是他一再放任這群怪獸橫行而不能加以囚禁或撲殺,甚至偶而還將牠們收為己用,實在也有難辭其咎的地方。

對於這種不以國家觀念出發,專為保障特定政權而設立的御用打手,一旦原來所要維護的主體消失之後,必然會發生許多失序的問題,這也是所有的政權保衛工具所要共同面對的巨大變局。在蔣經國過世以後,一個直線領導的權力中心忽然消失了,但更加詭異的是,這些舊朝遺老們雖然失去皇帝,卻還仍然大權在握。雖然一時似乎是群龍無首,各當權頭子自此都可以各行其是,但是仍然因為相依相存的利害關係而暗中緊密結合,形成一股超越有形黨派的龐大復辟勢力,筆者一向都用自創的「情治黨」一詞,來概稱這種全新而混亂的龐大組合。

 

二、台灣唯一的政黨│情治黨

以台灣目前的政治現況而言,事實上並沒有真正的反對黨或反對團體,一切都是在情治黨的嚴密控制之下,可以說全部都是在傳統的藍色底色之上,各自又分別加上綠色、黃色、甚至紅色等掩護色彩,如果把這些虛假的意識型態迷彩去掉之後,代表真正本質的藍底都會紛紛浮現出來。

所謂情治黨就是包含國安局、原來的警總、調查局、警政系統、憲調人員、法官、檢察官等情治單位,配合舊有的軍頭勢力、黨工系統、各政黨中的政治線民、政客、投機商人等,所結合起來的一種跨越黨派,以維護自身特權利益為主而互相結合的龐大共犯團體,它的勢力範圍已經不是國民黨所能加以涵蓋,而且現今的國民黨也並非全部都能和它密切勾結,它是一種原來蔣氏家族的眾多特務系統,在失去控制約束的力量之後,彼此互相勾結而衍生出來的龐大怪物。

這些情治黨裡的各特務系統之間,表面似乎都可以各自為政,但是依循著「情治一家」的傳統,彼此之間還是保持密切的關聯,例如當年汪希苓利用竹聯幫分子陳啟禮等人,赴美刺殺江南(劉宜良),在行前秘密接受特殊訓練時,就是由調查局的調查員汪仁澂負責陪訓的,而汪仁澂本身和黑道的關係異常的良好,可以說是調查局和黑道人物之間的一個重要橋樑。

 

三、蔣氏家族政權結束 情治黨趁機坐大

在蔣氏家族的政權因蔣經國去世而結束之後,整個國民黨內起了巨大變化,李登輝副總統雖然順利繼任,但是這些當初只對蔣氏家族效忠的舊勢力,面對了毫無淵源、不具蔣氏家族正統的全新國家領導人,卻絕不可能會完全效忠認同。一時之間,在調查局的內部反應相當極端,高層的長官開始無所事事,每天打算著如何累積財富,安排退休後的生活,基層外勤調查員也逐漸自我放逐,由於工作上的職權接觸,慢慢也發展出自己的生財之道,又因為高層的約束力量鬆散,一種糾纏勾結、黑白難分的利益共生體便漸漸的成形。

在政治的高層中,國民黨內部的權勢角力無日或止,李登輝總統飽受著各情治單位的明爭暗鬥。當時最明顯的一件事,就是在每週三國民黨的中常會開完之後,下午在忠孝東路的頂好大樓樓上,還有另外一場「真正的中常會」,這些能實際掌握政府運作大權的頭子們,又秘密的聚在一起開會,那才是一場真正可以決定台灣重大政策方向的會議,也是這些特務巨頭們交換濫權營私之心得的俱樂部。那時期「政要」們的黑頭轎車一輛接一輛到達,每個人都從秘密的後門進入電梯,一個沒有總統主持的「地下總統府會議」就在那裡開起來。後來終於被總統府高層發現以後,就又搬到更隱密的地方去了。這些情治黨巨頭的秘密聯繫情形,一直都沒有間斷過。我們可以相當肯定的推斷,在台灣所有的政爭事件當中,都是完全由情治黨在當中介入操盤。

 

四、李登輝總統民主改革未竟全功

在此,筆者也要說出一個相當殘酷的事實:李登輝總統上任之後,雖然很努力的將台灣帶向民主化的道路。但是,因為他對調查局的了解不夠,整頓的工作也一直遭到挫敗,截至目前為止,他的所有努力成果,僅僅只是在台灣造成了一個民主的假象。

李登輝總統接掌政權之後,連續不斷的將蔣氏家族掌控的黨主席、經濟大權、軍事力量等,被動或主動的逐一展開奪取的動作,最後收歸於國家正常的體制之下,讓台灣走向一個真正民主的雛形,當中無數的政治鬥爭和權力抗衡,可說場場都是險中求勝的硬仗,雖然都很不容易的得到最後勝利,但是情治黨的潛在勢力,絕對是像百足之蟲一般,死而不僵,雖然暫時沉潛,但隨時都在等待反撲的機會。

儘管郝柏村已經下台,他實際上還握有相當大的影響力,就像當初他雖然辭掉國防部長,解除了軍職,但是安裝在他自己家中,可以直接監聽所有軍隊通話的監聽系統並未交出,相同的,在他長期掌管軍權之中所建立的權力架構,事實上也還沒有完全瓦解。至於李煥雖然也是沉寂已久,但是他長期掌管救國團以及國民黨的黨務工作,其權力結構已經是盤根錯節,很難輕易加以剷除。雖然他們都已不在政治的台面上,但是他們的影響力還存在,部分也可能會轉移到「權貴子弟」的身上,而他們當初的一些子弟兵,事實上也還有許多已經進入了政治的高層,這種暗中存在的影響力是絕對不能加以輕視的。

 

五、情治黨失控 有如野獸出籠

調查局的陰柔勢力,因為失去蔣氏家族特務頭子的掌控,反而有如脫出牢籠的怪獸一般,日益擴張壯大。而且李登輝總統運用民主改革的手法,歷盡重重艱險的政治鬥爭,克服了各種具體有形的對抗勢力,將之整頓收編於國家法制之下以後,對於這個隱藏在法務部底下的「小單位」,並未曾有過真正的徹底了解,當然也不知道必須針對它的無形陰暗勢力去徹底整頓,因此使調查局又暗中濫權坐大,專心致志於自己地下王國勢力的建造。

由於李登輝總統對情治單位相當的排斥,卻也造成對於情治單位的了解不足,即使有心要加以整頓,卻也一直抓不到重點。李登輝總統或許是想要由上而下改變調查局,想藉法務部長來監督調查局或從外部空降調查局局長的結果,造成調查局內部的強烈反彈,儘管造成調查局人事的動盪,但是卻未曾改變它的體質。現在又在調查局高層經過幾度惡鬥,人事上出現青黃不接之時,拔擢「無為而治」的原主任秘書王光宇為局長,在他擔任局長的任內,要求他對調查局進行改革,實在是無異於緣木求魚。

即使是李總統本人,在面對情治黨勢力的反抗時,也一樣是毫無反擊之力。在今年一月,李登輝總統有意安排他的女婿賴國洲先生入主救國團主任時,卻遭遇到救國團傳統勢力的全力反擊,最後賴國洲還是難逃歃羽而歸的慘敗結果,就是一件最明顯的事證。救國團原本就是蔣經國的得意之作,是他在台灣親手培養子弟兵的搖籃,也是創造李煥接手國民黨黨務系統實力的根據地,儘管後來功能已逐漸萎縮,但是原始的勢力結合早已深入政府的高層之中,李登輝總統刻意安排他的女婿賴國洲入主救國團,等於是要將蔣經國的「親密戰友」李鍾桂女士驅趕出最後的根據地,遭受到空前的反彈是必然的結果。李總統應該也在爭奪救國團主任的事件中,領略到了情治黨勢力反撲時的可怕力量。

 

六、情治要員的政治偵防工作出現漏洞

對於情治黨而言,一切都只是以自己切身的利益為考量,國家只是一隻可以幫他們生金雞蛋的母雞,他們原則上會盡量保住牠的生命,讓牠可以不斷的為自己下金蛋,絕對不會驟然的去殺雞取卵。但是如果在迫於無奈、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,只要是在價格方面合適之時,把牠賣掉也是相當可能的選擇之一。

按照正常情況而言,在情治單位裡的工作人員,尤其是官階較高的人員,因為有機會接觸到較多和國家安全有關的機密文件,其與國外的任何來往接觸,都要經過安全單位的嚴密管制監控,以免造成危害國家利益的機會。但是反觀調查局的歷任局長,比較久遠的且不去探討,前局長翁文維卸任不久後,就前往中國訪問,吳東明在留美期間,也曾傳出和中國女子之間的感情緋聞,至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否還繼續藕斷絲連,只有他本人才知道。

廖正豪更是在與程泉惡鬥,搞得兩敗俱傷而丟官卸任之後,便立刻整裝前往中國,尤其是程泉公開指控他私自帶走八位重要民進黨「特約諮詢」資料的事,顯然並不是空穴來風的無端誣指,至於他是否還帶走其他的重大國家機密,曾經當過調查員的人當然都會對它產生合理的質疑。對於像他這樣剛卸任的重要情治要員,幾乎完全不加管制,台灣在重要機密人員的政治偵防和保密工作上,可以說是大門洞開,完全不加設防的。

廖正豪回國後,又在九月初開始興風作浪,砲轟行政院長蕭萬長,反對他出任國民黨的副總統人選,又掀出了一些曾受迫竊聽長官通訊的內幕,這件事和他的中國之行相結合,台灣的國家高層機密,不就有了完全曝光的機會,這不正是「政治偵防」的最大漏洞?

這時,陸委會才透露出,該委員會曾討論通過一項「機密議案」,決定增修「台灣地區人民赴大陸地區許可辦法」相關條款,明確限制曾主管涉及國防、科技、情治等國家機密的公務員,與涉及國家機密之退離職政務官,原則上在退離職三年期間,不得前往中國。

但是,這也只是陸委會的原則性規定,即使是規定不得前往中國,但是對於間接前往是否有辦法加以規範?而陸委會的此一議案,並未明訂於法律條文之上,也沒有明確的規範和處罰方法,實際上到底具有多大的約束力,我們可以抱持絕對懷疑的態度。

對於以政治偵防為要務之一的情治黨而言,一向的工作都是在作蔣氏家族政治保衛的工作,蔣氏家族的勢力淡出台灣政壇之後,反而造成了一個他們可以為所欲為,全力縱情於利益追逐的新樂園。如果他們自身的利益有所減損,或既有特權遭到節制,而以往所賴以維生的蔣氏家族勢力並沒有復辟的希望之時,出賣手中握有的珍貴機密資料給中國,也可能成為新的升官發財之道,而一向被情治黨蒙在鼓裡的廣大台灣人民,原本對他們製造台灣假民主的世紀大騙局就所知有限,一旦國家被情治黨這一個隨時可能出現的「賣台集團」出賣時,就更加是渾然不知而毫無反抗之力了。